刺繡，在現代化紡織及成衣工業出現以前，一直是家庭工藝重要的一環。女性在一針一線之間，傳承家族的世代記憶。南亞印度的刺繡風格多達數十種，依據各地的服裝及文化，展現多元的樣貌。

關於印度的刺繡工藝，我們分享過喀什米爾的羊毛單線刺繡(Chain Stitch)，以及齋沙漠爾的水煙刺繡(Shisheh Embroidery)。而這次我們要深入印度西北部，認識有「印度吉普賽部落」之稱的拉巴里民族，以及他們的刺繡工藝。

拉巴里(Rabari)是散居在印度西北部的古加拉特邦及拉賈斯坦邦的游牧民族，Rabari為「圈外人」的意思。根據拉巴里代代相傳的神話，他們的先祖是由濕婆神的妻子帕爾瓦蒂(Parvati)所創造，帕爾瓦蒂用身上的泥土創造了兩個男孩跟一隻駱駝，並告訴男孩只要照顧駱駝，駱駝就會越來越多，人類便能喝駱駝的奶為生。

因此，飼養動物成為拉巴里人世代堅守的使命與志業，他們自認是動物的管理者，而非主人或所有者；動物之中又以駱駝特別神聖，無論飼養哪些家畜，家裡都至少要有一隻駱駝，婚禮時新郎會騎駱駝登場，許多宗教儀式上也會飲用駱駝奶。

每天日出不久，男人便離開帳篷，趕著成年的家畜前往尋找放牧地，若有適合的地點就會通知其他人在午後啟程，趕在日落前抵達新的放牧地。

男人負責尋找牧場，女人則留在村莊煮飯、照顧年幼的牲畜與孩子，也會蒐集牲畜的乳製品、皮革或毛料帶去市場交易，餘下的時間則可以用來刺繡。

刺繡是拉巴里的婦女難得可以相聚的社交活動，因為在游牧的生活中，女性難以透過血緣或是婚姻關係產生連結，男人又常常外出尋找放牧地，多數家務仰賴女性單打獨鬥，唯有刺繡可以讓女人聚在一起。

刺繡在拉巴里文化中無所不在

拉巴里的女性認為刺繡是女人追求美麗的重要元素，她們不僅製作Kanchali（露背上衣）、Paheranu（裹身裙）、ghagharo（縫合裙）和 ludi（羊毛面紗）等傳統服飾的刺繡工作，就連婚禮的嫁妝跟新娘服飾也是自行刺繡而成。

婚禮是最能蒐集拉巴里刺繡工藝的場合，新娘在婚前得要精心刺繡裙子、壁掛、枕頭、錢包、襯衫等嫁妝，以及將嫁妝帶到夫家的kothalo（麻袋），才能順利完婚。婚禮現場的門口則會懸掛裝飾品「Toran」來歡迎客人，婦女也會穿親自刺繡的上衣來參加婚禮。

女人的刺繡工藝並沒有隨著婚禮而結束，新生兒的搖籃布與童裝也都有拉巴里的刺繡圖像，一件衣服可以代代相傳，衣服上的鏡繡能夠保護孩子免於惡靈的侵擾。此外在新郎的錢包、女人的頭紗、駱駝的鞍毯都有刺繡圖案，可見刺繡在拉巴里的文化中佔有非常重要的地位。

刺繡取代文字傳承部落文化

拉巴里的刺繡風格對比鮮明、色彩鮮豔，融合線邊、玻璃珠和鈕扣，以及各種形狀和尺寸的鏡子。這種以鏡片作為刺繡元素的形式在印度、巴基斯坦及阿富汗都可以看到，稱為「鏡繡」或「水煙繡」，印地語稱為Shisha。早期使用雲母，人們相信可以防止邪靈，後來逐漸發展為鏡片，出門在外鏡子可以反射光線嚇退動物，在室內則可透過反射變得較為明亮。

刺繡圖案則包括鮮花、水果和孔雀、鸚鵡、大象等動物。對於沒有文字的拉巴里人而言，刺繡圖樣則是他們傳承部落文化的重要媒介。例如寺廟反映印度教對於拉巴里的重要性，頭頂著罐子的婦女，象徵拉巴里婦女的取水或賣牛奶的日常，特殊節日時罐子裡會裝滿芒果或椰子，以接待來自其他村莊的客人。

從禁止到轉型

1995年以前，拉巴里的婦女只為自己與家人刺繡，但因1990年代生活成本越來越高，婦女也開始將刺繡工藝轉成包袋、配件、居家用品等商品以貼補家計。

然而時間有限，做刺繡商品壓縮了製作嫁妝與衣服的時間，由於婦女必須完成給夫家的刺繡嫁妝才能結婚，因為手工刺繡耗時導致部落婦女晚婚，1995年部落長老一度禁止手工刺繡。

所幸拉巴里婦女轉而使用縫紉機縫製緞帶和飾邊貼花，不僅解決耗時的問題，更發展出新的刺繡風格「Hari Jari」。拉巴里婦女將傳統工藝與當代機器結合，讓拉巴里的刺繡工藝得以繼續傳承下去。

拉巴里刺繡